
老涂的心愿
老涂是工班上的一位民工,三十五六岁,但是面相显得很苍老,或许是被生活重担所拖累的吧。我经常在工地上遇到他,他样样精通,是个“全面手”;干起活来也挺实在,从不偷懒耍滑。可老涂的工资好像并不高,抽的是低等
老涂是工班上的一位民工,三十五六岁,但是面相显得很苍老,或许是被生活重担所拖累的吧。我经常在工地上遇到他,他样样精通,是个“全面手”;干起活来也挺实在,从不偷懒耍滑。可老涂的工资好像并不高,抽的是低等烟,也很少喝酒。正月初二那天,我去相馆为女友佳佳冲洗照片。因为我要去兑现一个承诺:亲手给我的佳佳画张像,作为一份“不能用金钱去衡量”的礼物,送给她。而自己的画功尚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能仅凭着想象绘出佳佳的“沉鱼落雁之容,闭花羞月之貌”。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临摹照片,相信有一天能从我手中诞生出一幅“完美之作”。
想象着以后我把它呈送给佳佳,佳佳看了我的“倾心之作”之后,感动得泪水涟涟,当即就答应嫁给我,至死不渝。于是,后来的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我轻易地赢得了佳佳的芳心,抱得美人归。
当我正在与店里面的营业员小姐商讨着,洗多大尺寸?冷裱还是过塑?便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店门外问:“拍张照多少钱?”
“六块钱。”老板答道。
“那好啊!恁就在这儿给俺拍一张吧!”
我听着那人满口的河南腔,又加上这么容易被满足的心愿。很自然地就引起我回头一看,这不是老涂么!
只见老涂站在相馆的门口、以大街为背景,身着褪色的工作装、脸上露出憨厚的笑,被相馆的工作人员“咔嚓”一声给定格了。
他的简单,就那么一张,也不需要过塑什么的。营业员小姐给他开了张取照片的单子,作为取照片的凭证,也方便在取照片时容易找得到。不知为什么,老涂不肯收单子,说到时候他本人来取会出什么差错!
我从不信奉“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官话,人人都是平等的。平日里在工地上,他们“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的确挣得是血汗钱,太不容易了!我很体贴他们这些下力者,能真正地做到“与群众打成一片”,而不以当官者自居。所以,我也能轻易走进他们这些民工朋友们的心里,赢得他们的尊重。
我就走过去,拍着老涂的肩膀与他打招呼。老涂见到我一脸的兴奋,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真TMD没想到,昨天去鼓浪屿游玩,被搞到派出所里待了两个多小时。”听得我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
见我一脸惊疑,老涂“嘿嘿”地一笑,补充道:“恁放心,俺没做亏心事,更没违法!”
我说:“这我信你,但那进派出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于是,老涂开始向我一五一十地道来,神色凝重地有点像不敢相信会有那种经历一样。
春节了,公司给放了两天假。工程单位么,要赶进度,可以理解的。来厦门一年多了,他老涂也没去过什么地方,就是整天在围着工地打转。平时,为了多挣些钱,他每月都是满勤,从不敢奢望去请假,哪怕半天都没有休息过。
但凡有机会到鹭岛厦门的人,都会选择去鼓浪屿游玩下。因为那是一个“丰俭由人”的景点,达官贵族、平民百姓都可以去一饱眼福。
这不凑了这次放假的机会,他与两个工友一起到鼓浪屿游玩了一次。这次出游,尽管老涂可以玩得问心无愧,可他却玩得不尽如人意。
鼓浪屿秀美的风景、别致的建筑……可谓是让老涂他们这伙进城的农民们一饱眼福。兴致正浓,一位脖子上挂着相机的年轻人,走上前来搭讪道:“这几位朋友,你们好!有没有兴趣在这里拍几张照片啊?拍一张一块钱,绝对便宜!”
一块钱一张啊?会不会啊?在他们反复地询问并被彻底地消除狐疑之后,三人开始“放心大胆”地“享受”起在美丽的鼓浪屿拍照留念。心想,一块钱一张么!我们能消费得起,拍上它几十张。也好在多年后留个回忆,我们来过鹭岛厦门,为建设海西做过贡献!
那年轻人端着相机“鞍前马后”地随着老涂他们三人跑来跑去,在相机的快门“咔嚓咔嚓”地声响中,不大一会儿,沙滩上、榕树下、小桥边、草坪旁、庭院内、殿堂外……都留下他们的身影。
可就在“瓜熟蒂落”之时,“立等可取”之前,年轻人就开口讨钱收费了。可他这一开口并不是像当初所讲的那样哦!乃是“狮子大开口”——10块钱一张!
这不明摆着要宰人吗?老涂他们当然不肯挨宰啊!那年轻人软硬兼施,最后又喊来一帮同党助阵,哼!
“操!没王法了,跟他们干!再说了,那天咱们隧道局去鼓浪屿游玩的多得很哦!打个电话喊人啊!”我也为之感到愤愤不平。
“我是没怕他们,倒是另外的两人有些怕了。”老涂很平静地说。
“那最后怎么了断了?”
“我们双方都被带到了景区的派出所。民警给主持了正义,高声喝斥那年轻人,‘你在景区拍照,有证件没啊!’”说这话时,老涂脸上露出略显无奈的笑容。
还好,最终正义战胜了邪恶!尽管老涂的心愿没能实现,但也没让小人得逞,有所值了!
后来,我去取照片那天,特意让营业员小姐给行了个方便,给老涂的照片找了出来,让我看了看。
那张照片是以冷清的大街为背景,但老涂脸上挂着开怀的笑,也算实现了心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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