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高处走的代价

人往高处走的代价

缄口结舌小说2025-04-03 02:08:02
山庙中学是山庙镇唯一的一所中学,李宝善是山庙中学的元老,从山庙中学还是几间平房时成为代课老师,一直到今天他还是住在新盖的楼房后面的那间平房。不是他不想住楼房,而是心疼那几十元钱的租金。李宝善穷,先是老
山庙中学是山庙镇唯一的一所中学,李宝善是山庙中学的元老,从山庙中学还是几间平房时成为代课老师,一直到今天他还是住在新盖的楼房后面的那间平房。不是他不想住楼房,而是心疼那几十元钱的租金。李宝善穷,先是老娘瘫在床上七年,一个农村的老太太,没有医疗条件,几个兄弟就把她扔在李老师这不管了。送走了老娘,自个儿的小儿子又得了肾病,别说积攒钱了,外债还欠了不少。房改后,新房要交几万元的房款,就是把他骨头敲碎了也卖不出那么多钱来,所以,校领导很是体谅他,那几间平房就一直挺碍眼地扎根学校了。
李老师家穷,可他是个人缘极好的老师。学生们跟他是无话不说,就像对待家里的老叔,走在大街上买根冰棍都会给他咬上一口,上课时也没个架子,上课就像开讨论会。那个班里有治不了的学生只要往他这班上一放,保准学习成绩就会像芝麻开花,一节一节往上窜。如今大儿子到省城上了大学,小儿子的病拿钱维持着,家里有婆娘操持着,李宝善有的是时间呆在课堂,他的班学习成绩更是让别的老师只有感叹的份儿了。其实,哪个学校、哪个班里没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呢?马春槐就是李宝善班里最让人头疼的学生,打架、抽烟、流里流气,也是别的老师实在是整不了他,扔到李老师班里的。可也怪,这没出一学期,李宝善跟对待别的学生一样,就和他多唠了几句家常,没事拍拍他的脑袋,叫他到黑板上讲了几次课,虽然毛病还有,成绩却是春天的麦苗一般,一天一个样。
要不是春节大儿子回家跟他讲的那番话,日子就会跟他身上那件蓝中山装一样,几十年没个变化。大儿子是个孝子,自己勤工俭学补贴学费,可小儿子的医药费就只能让李宝善吃婆娘从菜市场捡回来的菜叶了。大儿子对父亲说,他们学校周围有很多小饭馆,都是本校老师经营的。学生从哪里吃都是吃,在老师的饭馆吃,给老师创收,学生老师都高兴。咱家这一溜小平房,闲着也是闲着,开个小吃铺,补贴家用,没准还能多给弟弟挣个药费呢!李宝善这一琢磨,是个理儿!房是现成的,锅碗瓢灶是现成的,婆娘给多几个人做饭也不比给他一人做饭忙到哪去。家常便饭的比外面吃便宜,比学校的好吃,学生一定爱来。再说,也不用他李宝善费劲,不耽误给学生学习,学校才不会管这闲事。说干就干,一开学,他的小吃铺就开了张。
李宝善的人缘在这件事上现出了威力,不但本班的学生来小吃店吃饭,别的班的学生,甚至单身老师都来吃了。小吃店红火的直接后果就是李宝善不得不围上围裙,不得不亲自为他的学生盛菜端饭。刚开始,是有些不好意思,拿勺子的手也是哆里哆嗦。但过段时间后一盘账,这两个月的收入竟然比他一年的工资还多,捧着那叠钱,老泪忍不住就顺着沟沟壑壑的纹路滴到围裙上。就因为这纸片片,大儿子上学当爹的只给带了一塑料袋的咸菜,小儿子看病只能是基本维持,老娘也不至于只能瘫在床上等死。
小儿子渐渐红润的面庞诱惑着李宝善,系着围裙的形象成了他所有课时外的固定招牌,自然也顾不上跟那个学生唠唠家常,没事拍拍谁的脑袋,更没有闲心准备讨论会式的讲课了。有好几次,他看见自班和别班的学生吃过饭后,课间,在他家这个比较隐蔽的地方抽烟。因放不下手中的活,心说一定抽个时间好好说说他们。可一忙就是几个月,转眼到了期末考试,成绩一出来,李宝善傻了眼,他班成绩掉到了年纪第四,倒数第三!心里一急,在班上第一次发了火,尤其那个马春槐,刚有起色的上曲线,还没完成一个半圆,就直直地滑落谷底。李宝善急得是手脚发麻,这话一出口就很重,再说,他也没发过脾气,因此这脾气让全班同学吓得目瞪口呆。只有那个马春槐,敢仰着头,和他对视,虽然眼里有点亮晶晶的东西。这愈发激起了李宝善的怒火,一句“烂泥扶不上墙”就没经过大脑,像脱手的标枪似的,硬硬地扔了出去。马春槐的脸瞬间变了几种颜色,最后由紫红褪成了清白。那边的李宝善胸膛跟拉风箱一样起伏着,闭着眼正平息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
这个假期,是李宝善当老师以来最痛苦的一次,他捋不出头绪。但有一点他很后悔,就是不该对马春槐说那句话,有点伤害自尊心。他本想找马春槐说说这事,可全班四十多个学生的家,他都知道,唯独这个马春槐的家,他不知道。了解每个学生的家庭是他许多年来的习惯,但是,马春槐刚到他的班上,李宝善上学期又忙着小吃店,这事就忘了。李宝善敲敲自己的脑壳,心说,一开学,必须第一时间找马春槐家访。
日子很快到了开学的时间,马春槐却没来。李宝善打听到了他的家,开学第二天中午就进了马春槐的家门。为什么不说是敲开,或者推开呢?因为门就那么敞开着,叫了几声也没人应,李宝善小心移动脚步,试探着走了进去。屋里有个中年男人,坐在小木凳上抽烟,脚下是数不清的烟头。靠窗的墙角是一张床,躺着一头发凌乱、眼神茫然的女人,双手捏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脸已被摸索的模糊了,但李宝善还是一眼就看清楚了,正是马春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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