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粘包
东北有句俗语,“粘包”,就是麻烦事缠身的意思,和时下流行的“碰瓷”差不多。想我浩云,本是一个“浩然正气,纯白如云”的人,怎么这几天就跟粘包挂上了钩呢……“动迁”是银岭区时下最流行的词,大街小巷,白天黑
东北有句俗语,“粘包”,就是麻烦事缠身的意思,和时下流行的“碰瓷”差不多。想我浩云,本是一个“浩然正气,纯白如云”的人,怎么这几天就跟粘包挂上了钩呢……
“动迁”是银岭区时下最流行的词,大街小巷,白天黑夜,不时都有飘出。
今年,银岭全区进行棚户区改造,“动迁”——成片的砖瓦房被拆除。老妈也随着滚滚的人流,幸运地“动迁”了。老妈的缝纫机——她最心爱,也最舍不得丢的宝贝,要寄存在我家。
怎么办呢?我寻找着良策。到对个的“细雨食品批发”借一辆“倒骑驴”。所谓“倒骑驴”,就是车厢前置(车厢宽度如同老式的拉车车厢),占据了自行车的前轮位置,紧接着是自行车的车架和后轮,人骑在上面,技巧性很强。
说句心里话,我还头一次与它接触,胆颤心惊,为了老妈,豪气顿生。
骑是骑不得的,那就策略点在车道旁推着走。
轻风拂面,阳光暖人,我和女儿,欢歌笑语。
忽然,“哧”的一声,不好,有情况。我陡然止步。和女儿小心翼翼地挪开“倒骑驴”。原来,在道牙下车道边,停了一辆脚踏板女士摩托车。“倒骑驴”前宽后窄,我推的时候,又离步行道较近……摩托车的脚踏板刮出了一个小缝,有一厘米长。
这个错误犯的,小心一点好了!正后悔着,从北面步行街上摩托车店蹿出三个女人来。
第一个女人,一米六六左右,浑圆的肩膀,大腹便便(这个词本来是形容男人的,但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过分)。一张窝瓜脸满是横肉,烫了一个鸡窝头。一双不大的眼睛,放出锥子一样的光。耳朵上套着一对金耳环,发出浑黄的光,俗气。
第二个女人,一米六零左右,一脸雀斑,薄薄的嘴唇,不停地说着什么,像一挺机关枪。
第三个女人,矮矮的,胖胖的,是摩托店老板娘,我认识,但不熟。
“我把你的脚踏板碰了一个小缝,我帮你修一下好么?”我对金耳环说,有一点点怯。她那一身横肉,少说也有200斤。
“修,好啊!”金耳环语调提高了8分贝,“巧凤(摩托车老板娘),换一个脚踏板多少钱?”
“这个……这个件不好找!”老板娘与金耳环目光微一交流,迅即离开,沉吟了一下说。
我瞬间明白了,今天是粘包了,破财是必须的——破大财。
“我的脚踏板买时三千多呢!”金耳环声调又高了8分贝,“你瞧,好好的车,给你撞成什么样了,啊?”
三千多买的,几年了,现在残破成这样,值多少钱?
“大家瞧瞧,车放道牙下,你干嘛要撞它呢?它碍你什么事了?”雀斑一会儿跳到道牙下,一会儿又站到道牙上,唾液翻飞,絮絮叨叨。
“脚踏板本应停在道牙上,可现在停在道牙下,撞坏车我有责任,你们也有啊!”我说。该讲理时,也得讲理。
人越聚越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金耳环依旧喋喋不休地讲脚踏板三千元的历史,而雀斑上下翻飞数落着不该撞的种种。
周围是齐刷刷的目光,我和女儿成了焦点。女儿春葱般的手指,扣在我的手掌心,有一丝抖。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不再犹豫,挺直了腰,在女儿面前,我应该是一个强者,是个榜样。这种无聊的扯皮该结束了。
“说,你想要多少钱?”我直截了当地问。
“那脚踏板你得赔,我的车好好放在哪,谁让你撞了……”金耳环伸开双臂,振臂高呼。雀斑呢不断重复着她的经典几句,重复的次数就像她脸上的雀斑一样多。
素质,素质!我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痛快点,你就说你想要多少钱?”我高声打断了她俩的话,“你也是有素质的人,别让大家看笑话!”我给她戴了一顶高帽,素质,她有吗?
周围鸦雀无声。看客,金耳环,雀斑,都把目光看向了我。
“我要二百。”金耳环终于张开了狮子口。
“太多了。”我说。
“阿姨,撞个小缝,粘粘就行,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女儿在一边不平。
“那你拿去修啊?我不要钱!”金耳环的声音沙沙作响,犹如一阵龙卷风。
“我没时间给你修!”我说,“你少要点吧!”说实话,把时间浪费在这上,无意义,简直是浪费光阴。
“一百五!”金耳环吐口了,露出有点吃亏的表情。
“太多了,一百元吧!我还有事,你自己修吧!”我下了最后意见书。
“行,我今天算是倒霉……”金耳环拿着我递出去的粉色人民币,幸福的脸像裂开的土豆。
女儿有些急了,“阿姨,你讲不讲理呀,那么点小缝,你居然要那么多钱?”
“咋了?”金耳环用嘴吹了一下粉色人民币,“嫌多,你修?”
女儿的眼泪流下了,一双一双的……
金耳环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那光亮瞬间消逝得干干净净。
“谁让你撞我车来着!”金耳环嘟哝了一句,转身离去。
“宝贝,一百元,花不了许久。”我劝女儿道,“人格,又岂止区区的一百元?它是金钱买不到的!你没看吗?这俩人什么素质,车裂小缝,她们就像捡了金元宝,争吵,撒泼,那是她们的看家本领,跟蛮不讲理的人讲道理,你能赢吗?
“那她要得也太多了!”女儿觉得今天太吃亏了。
“吃亏就是占便宜,吃点苦,这一百元也能挣回来。”我劝女儿,“你没看她俩闲的,正无事可做呢!这场架要纠缠下去,天黑也没有结果,还是及早抽身。打仗,没有真正的赢家,要么输钱财,要么输人格。”
女儿听了我的话,揉了揉哭得红肿如桃子的双眼,点了点头。
紫纱婆婆丁于2011年10月8日早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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