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昨夜，竟有你飘摇入梦了……说不出的一种感觉，与你远了还是近了？梦美丽而忧伤，如一个灰色的烟雾笼罩的黄昏般让人伤感与压抑。
我去看你，大概是你的学校吧，你竟然是位教师，而最先招待我的是你的她。我心中有些酸楚，独自一人坐在你的宿舍里，等了你好久。终于，在你的课堂上我见到了你。见到我，你十分的平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没有忧伤，也没有喜悦。只是声音很低沉，象刚刚挣脱一场桎梏，带着幽幽的伤痛。你讲完课，坐到我身旁的座位上，默默地摊开你的笔记本，上面写了首诗。记不得是怎样的句子，只记得很伤感。大意是你去汽车站接我，而我却坐了火车，你很失望，很伤心。我的心一阵颤动，感觉竟然是种甜蜜的酸涩。你的她一直就站在旁边，你的学生也在取笑，我大声的反驳着……后来，你终于找了个理由，说要回去取样东西，然后，随我回你的宿舍。我心中有种暖暖的感动。在路上，你不断地站在路边向路人解释你与她的事，依然是那种低低的痛楚的语调。我努力地屏住呼吸，但却什么也没听到……
梦醒了，有泪静然落下。
一整天，沉浸与这样一种似梦非幻的情境中，竟然辨不清真假。我知道，你走了，走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是那个低沉的饱满着伤痛的声音记忆。（1996年）
二
是那个新年伊始的午后，我意外的从课桌上捡起一张寄自飘雪北国的贺卡，读亮问候的话语：岁月是一枚无声的笛，你的笛声将响彻几许？一时之间很惊喜，同窗三载，形同陌路的亮竟然能把我记起。于是另一个江南雾重的清晨，我寄出了同样厚重的一份祝福与问候。有句话说聚不一定是开始，散也不一定是结束，就这样，中学毕业之后，一份贺卡拉开我们书信交往的序幕。
在信中，亮告诉我，他所在城市的山很巍峨，水很秀丽，有着作家笔下的那种极端的韵致。他说，当他登泰山眺黄河，观点点白帆尽缀其中的时候，会有种悠然的禅意于心底浮开，当他夜深人静一个人徜徉与异乡街头的时候，更会有种无拘无束、放荡自由的洒脱。于是，我常常想象，亮一个人漂流的身影与他桀骜不逊的性格。而我则向他细诉所在小城的古朴、清秀，江南烟花细雨的迷蒙、小桥流水的情趣，向他投递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所特有的惆怅与忧郁，以及身边琐碎的不如意和一些莫名的奇异的感觉。亮总会如大哥般温和的开导我、鼓励我，给我寄书，讲对生活的种种怀想与憧憬。不知不觉中，两年的时光在我们兄妹相称的笔下悄然走过。有一天，亮很有几分伤感的对我说，现实中真正的心灵相约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理想中的爱情犹如镜花水月般难以捉摸，随即感叹，人是那么的虚伪，只重现象不重本质是多么滑稽的错。我愕然，犹豫了好久，我沉默了……终于又一天，亮凄然的对我说，自己将要带着永久的悔恨伴着一个女孩同行一生的时候，我仿佛迷失了方向的舟子一下子恍然。我猜测得出发生了什么，隐约的，感觉自己失去了很多。我很难过，曾经幻想有一天，会有人为我堆砌一个我久久期盼的童话世界，能有一个人会以他的宽厚胸怀容纳我的一切天真与梦想，然而此时，感觉一切的梦想都已坠落，如同秋日的晚霞绯云，在暮色涌上来的那一刻便无可挽回的褪去了。“一切的缘皆源于前生吧，就象神瑛使者取水润泽了绛珠才会有黛玉毕生流不尽的泪水一样”，面对亮的离去，我对亮也自己说。
亮的最后两封信是从出差的上海发来的，他终于忍不住表白他心中那份清澈见底却又纯然欲动的感情，他说他知道我们都是完美主义者，一切皆不可能，但他说了，也许他就不用背负太多，他会站在良心的十字架下为我祝福。他说如果有来生，他愿走近那条小河，看那澄清的河水和岸边烂漫的花朵……亮的信，我没有回复。尽管我知道，说不希求我回信的他是多么的渴望得到我的应答。那个夏天的风很躁热，蝉叫的几近疯狂。所在小镇的街头巷尾到处流窜着电视剧《承诺》的主题歌：不知不觉在我的心底写下最深刻的你，在我的漫长的等待里，你只是偶然的交集……淡淡的哀伤含着理念的真挚，几许无奈、几许撼然……
又一个微寒的早春，有同学告诉我，亮结婚了，我并不愕然，之后却流泪了，心中却也并不觉悲伤。那晚的同学聚会，我喝了酒，吹了凉风，一场感冒困扰了我一个多月……（1996年）
三
把属于你的都还你吧
那些旋与指端的心情与流年
寂寞荒野中的歌唱
还有不着俗痕的语言
今夕何夕
我卸下所有澄明未尽的心事
让它如一朵小花飘于你窗前
尽展昨日的娇羞与烂漫
今夕何夕
再觅昨天那着白色西装扶车而立的翩翩少年
青春是用多味料腌渍的青梅
酸涩中有细丝的甜

把所有属于你的都给你吧
尽管未了的仍不能了
未言的仍无言
把属于你的都还给你
最后为青春做次隆重的祭奠
……
多年以后与亮再次相遇人海，我以为我们都可以承载过去的青涩，以至于迫不及待的给他看自己曾经写下的许多的稚嫩诗句。我只想把曾经属于他的给他知道。我觉得我们有能力承担。我没想到会再次击落他的泪水，再次摇起他的梦，一切真的并非我所愿。
“我永远不会亏待她，那是关乎良心的事，对你我没有奢望，那是关乎真心的事。心中有朵最美的花，无论花开何处，花落何处，我都会用心让她灿烂。如果可以，我愿用所拥有的一切换取与你牵手要饭的机会”。而我却无法面对亮的深情与浪漫。我是个比较纯粹的人，我愿意爱就爱的无所顾忌，一起生活就心无旁骛、决无二意，与亮的相处让我感觉犹如悬崖边的舞蹈，我怕一不小心就落入了世俗的深渊。我更不知道要以怎样的姿态去回应他，才是得体而又无伤他人的。亮无限伤感，他说他终究成了自己心结的俘虏，我无奈，我们只是偶然跌回记忆的梦者，同行与我们只能是一瞬间。
转身吧
不用再探询我的冷暖
我瞬间无法抹尽的幽怨与孤单
在你的面前
我是个赤贫的孩子
无力树起自己的标杆
亦无法承载你的梦幻

时光是个小人总在挤眉弄眼
嘲笑谁与谁的生命分离贯穿

六月的荷塘莲暖暖盛开
关于佛前的誓言该流出你少年的心间
我会听自己的歌在夜静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