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到，它竟仇视我。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躲的远远的。或者溜着墙角踽踽地过去了。有时候还凶狠狠地向我扑来。
我低头看看自己，觉得自己并非怪异的不可入目。它何以对我如此恨恨的呢？我甚是不解，我究竟怎样它了？是背后骂它了？偷了它的东西？还是在别人面前高台自己奚落了它？还是看它穷而瞧不起它？还是我偷女人，卖谄，喝醉酒了乱闹惹它不高兴了呢？我不记得我做过，它何以用这般眼神用这股恶毒攻击我呢？即便我做了什么恶事，它也用不着这样对我呀！我又没有对它做过什么，而它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士。它怎么都管不着我的。
它大概是最了解人的，知道人怕什么，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还击。显然它不是为了规劝，并非为了让人改正。它不会给你留机会，你天生就不能犯错。
人不是随便的什么东西，做任何事都要负责任的。
做人就不要自以为？人活着就不能为自己活？你总不能只顾自己的，难道有些该顾及的我没有顾及的到？否则它何以这般对我呢？
我怎么也搞不明白它何以这样对我忿忿的！
人怕孤独，孤立的滋味不好受，可它偏偏这样。我突然觉得那眼神太多了，到处都是，在任何一个拐角，在我面前，那忿忿的眼神，向我摔来，我终于不敢向前，只好退回去，锁上门才觉得心安。我始终探听着，害怕它突然闯进来让我有措手不及的难堪，看它的眼神我就知道——它会的。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什么都不说。也不要感觉什么，那毕竟只是感觉，做自己的事不要管别人怎样说。
有好几次我想去问问它，问它何以对我如此忿忿的，可它不愿对我多说，并做出一副厌恶的姿态，仿佛受了多大侮辱似的。我就不敢再问，悻悻地离开了。
它以前可不这样！
有好几次我看到它冲撞过来，快要跳到我身上，我知道它想把我撕碎。就在将要逼近的时候我又一次看到它那久违的笑。
哦，是这笑，它就曾这样笑着和我说话，那样的近仿佛就在我怀里。
它曾这样笑着躺在我怀里，可现在它要撕碎我。这不得不让我痛苦了，屈辱感再也隐匿不住。它骗了我，并且一直在骗我。而我却一直没有发觉。那种恭维如今我是恨透了。它暴露了，它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躁了。
它心里装的原来一直都是恶毒！
就在突然间发作了。
再也按捺不住了，我又一次看到它饿狼似的朝我扑来，并且卡住我的喉咙，要撕吃我。
“畜生。”我高声喊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是因为我给你洗了澡，让你不高兴了？还是我喂你东西吃，吃得太饱，叫你恨恶我呢？你究竟想做什么，不能好好商量吗？”
“不必了，这一切都该结束了。我已经忍受够了！”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得让我死得明白吧。”
“没什么好知道的，知不知道都一样，反正是要死的。按理说是应该，可我不知道什么是伦理，人情我也不知道。既然你愿意知道，并且我们也将要遵守，这并不是我们赞成你们留下来的传统。你们的传统在你们将要灭亡的时候也救不了你们，但是为了祖上的先例，提倡向你们学习，我就告诉你实情。我不喜欢被牵着，这样很有失风范，我不能被称为动物，应该给我起个名字，还要够响亮的名字，我要被尊重！吃饭你们应该伺候我，不要让我再看门，每次出门应有人护卫，还要有人一直陪着我，对我笑、对我温柔、体贴，条件不高，你们哪一样做到了？”
我突然觉得愧疚，由它这么一说，我觉得真是对它不够好，我沮丧的很，再一次争辩，应该说是求饶，只希望得些赦免。
“就为这把我撕碎么？”
“难道这些理由还不足以把你撕碎吗？”它显得有些诧异，随后又露出恐怖的表情。
它是故意这么说呢，还是真实这番心情？真吃不准。真得让我费好大一番脑筋，现在想想那景况真是吓人。
“你可以先放了我，看我今后的表现如何。你要是不满意再杀不迟。”我试探着说。
“要是满意就可以不杀你？”它大笑。
我不敢再说，它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机灵？我可从未发现。要是在当初，我很可能会夸它一番，还可以在赏它两三快排骨吃。它肯定高兴得不得了。还会绕着我转几圈，又蹦又跳地摇着尾巴。那是它最爱吃的东西。只是现在，它恨恨地望着我，我再没有夸他的必要，它不会感激我，只能让它更忿忿地，它是受不了这样的屈辱的。向它谄媚？我可没这个习惯。现在我该怎么办呢？我应该试着做的，它们以前不也是如此么？只不过谄媚永远都成不了习惯，否则它就不会如此了。
它现在可不如此了。
“你最好什么都别想，别想，别想！不必去想，一切都结束了。你只要想想活着和死没什么区别，你就很容易接受的。你想啊，人嘛，早晚得死。你不觉得我现在在帮你么？”它得意地笑着。
我咒诅那笑，如果可以我永远不希望看到。
“这也是理由么？”
“也算是吧，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来我想劝说他，这样可以得一些机会也可以得一线希望。可是现在，我似乎也觉得理亏了。我只得低下头，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疼倒是忘了，反正很不好受。要是在夜里或许会好受些，就不怕被人撞见。就是有人撞见也认不出是我。也是为良心，仿佛我真欠它什么似的。
看到我这般顺服和这般可怜，它开心地笑了。
它抬头看了看天说：“反正时间还早，你可以再想想，我可不愿无缘无故的杀人。天地良心，我们从未做过什么违背良心的事。良心，你知道么？”它拍着胸脯。
“这就是理由吗？”
“是呀，这就是理由。你真聪明，我看世上没有像你这样聪明的人了。我敢保证，那些个蠢货，从来就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他们就该死。”
“这就是理由吗？”
“怎么？难道你不相信？我相信你是世上最明白的一个。他们都活够了，我看你还没有。我们做事一向很适当，这你清楚，不是么？球赛、电影……各种娱乐。文化，自然。我们不是一向都做得很好么？世界交给我们肯定不会错。权利嘛，有了权力，一切都可以有条不紊。”
我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