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岸观火
接到这个女孩的电话,是在一星期前。但现在,她就坐在他的对面。在见她之前,他曾不只一次地想象她的样子。她的倔强口气,她的固执己见,她软弱无力的哭泣,她阴郁冷漠的文字。他想,她一定不具备甜美的笑容和惹火的
接到这个女孩的电话,是在一星期前。但现在,她就坐在他的对面。在见她之前,他曾不只一次地想象她的样子。她的倔强口气,她的固执己见,她软弱无力的哭泣,她阴郁冷漠的文字。他想,她一定不具备甜美的笑容和惹火的身材。相反,她的那张脸上流露的是与年龄背道而驰的风尘与沧桑。这是岁月与命运赐予她的。
她就坐在广电大厦的门口。沉默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见他从里面走出来,她就开始叫他的名字。安尘。于是,他侧过脸去看见了她。
他还不认识她,只是困惑地看着她。
她说,我是墨。一周前给你打过电话。给你写过十六封电邮的人。
他看着她,露出惊讶的表情。问,你还好么?
她索索鼻子。答非所问地说,你下班了么?
他点头,看着腕表,又确定般地掏出手机说,对,下班了。现在是24点20分。这么晚的时间,为何在这里?
她瑟缩着身子。安尘看到,她只穿着件单薄的米色外套。北方的深秋,足以让这个南方女子感觉到冬天的寒冷。她冷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橙色的路灯把她苍白的脸映衬得极其灰暗,仿佛身患大疾。她沉默了片刻,终于颤抖着声音问,你,你回家么?
他又点头。说,是。做完节目就回家。
她突然哭出声音来。低着头说,我可以去你家借宿一晚么?房东把我赶出来了。
他听着这近乎哀号的请求,或者是乞求,来自于这个流离失所的女孩的口中。他想到她在电话里一遍又一遍地问他,我的流离失所的生活何时会结束呢?何时会结束呢?
这个问题。她的问题。也是他无法解决的问题。他只说了七个字,对不起,我不知道。然后,他听到她挂掉电话的声音。他感觉到痛楚,甚至于他悔恨自己说那七个字。这七个字会让她再次感觉到无边的绝望。
她来到他的家中。他把她安排到沙发上坐着。他笑着说,你有吃夜宵的习惯么?
她却说,我还没吃早饭。我的钱包被偷了,上午刚去报社领的二百块钱也没了。
她再次索索鼻子。看着他,露出尴尬的表情。
他神情寥落地走进厨房,又想起她在电话里说的话。她说,我是个连温饱问题都还未解决的人。我只想着要活下去,却不知怎样去活。
他回答她说,你应该先找到自己的定位,再给自己立个目标。坚持不懈地走下去。
她反问他,你见过一个乞丐想着将来的某一天要成为比尔。盖茨么?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在这份沉默中意识到,他也有解决不了的事。包括别人的,也包括自己的。
她又说,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想象你的模样。是英俊还是丑陋。也许这太无足轻重。你所给予我的,也许只是来自声音带来的安慰。这声音可以抚平伤口,但不可以消除伤疤。时间有时也做不到。
他是个电台DJ。主持一档夜话谈心节目。每晚深夜11点,他会机械地带上耳机,用温和缓慢的声音报出他节目的名字。
他的节目叫“火把”。安静的名字。他自己取的名字。四年前,他来到电台对台长说,这个节目让我来做,如果没有打热线的听众,我便自动辞职。直至现在,他还做着。理由很简单,节目做得太好。听众群体不断增多,不断地有广告在这个节目中播出,他的薪水也不断增多。
他的节目不知何时蜕变成商品经济的产物。这是无可奈何的。广告的插入让他的节目时间越来越短。台长说,越是时间短暂,就越让人怀恋。期盼着下一期。
他的电话成了热线。渐渐地有听众向他抱怨电话打不进去。有听众恭维他的思想见解。也有听众把他的声音当做残酷生活的慰藉。
面对不同的人和他们倾诉出来的不同的事,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里帮他们出谋划策,为他们排忧解难。他所提供给他们的只是可以去简单快乐生活的可能。
仅此而已。他知道。这些都是他可以解答的事情。
唯独她。这个叫墨的女孩。她每提出的一个问题,他都无法作答,就只是沉默。
这种沉默可以让他面露难色,羞赧至极。仿佛他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知识匮乏的人。是不能胜任这份工作的人。
女孩狼吞虎咽地吃着他做的面条,还有两个荷包蛋。怕她噎着,又倒了杯水给她。
他看着她,仿佛在欣赏电视里一档精彩的比赛食面的节目。女孩很快地吃完了面,又很快地喝光了杯里的水。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下嘴说,安尘,谢谢你。
夜宵合不合口味?他问,仿佛是自己关心的问题。
女孩愣了一下,继而说,呃,吃得很快,没有察觉。但是鸡蛋的味道很好。
他为她铺了床。对面是一间书房。她说,我去看看。他点头说,好。
她走进去,看到书桌上的相架,里面是一个甜美女子。
安尘说,她叫舒。我的未婚妻。现在加洲读MBA。
然后,他看着她。他微笑。男人都这样,习惯拿自己的爱人与见到的每个女人相比。
她的皮肤干燥,因为严重缺水而起皮屑。头发油腻凌乱。骨骼瘦小。与舒相比,天差地别。她的苦难遭际,舒的养尊处优。同一时代的不同女子。
你很爱她么?
他说,她走后,我做了DJ。直到现在。她的学业已毕,但不知何时回来。我知道,再热烈的情感也会归于平淡。这是定律。但有些人拒绝这样的说法。
她还会回来么?
他皱皱眉说,不知道。但我们依旧联系。
他话音刚落,手机响起来。他与对方交谈着。微笑的脸上透露出温柔。
他说着笑着。墨走出书房,坐到沙发上。呆了几分钟,就听见书房有争吵声。安尘与对方的争吵。这争吵声越来越激烈。她奔进他的浴室里,洗澡。
出来的时候,看见他站在阳台上,喝听装啤酒。眼睛红润。他说,我们又吵架了。
翌日清晨,安尘带她来到楼下的小餐厅里吃饭。要了热腾腾的小馄饨。她再一次把它们吃个精光。她对食物,对温暖的渴望,让安尘心生怜悯。
她说,你应该回去再睡上一觉。这样持续的睡眠不足,你会支撑不住的。
这样的睡眠方式已经习惯。没有什么问题。
她再依次感谢他为她提供的住宿与食物。然后,她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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