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泪水已不知该从何而落时，你就已经忘了怎么哭。

“我们分手吧。”
“嗯。我知道。翊，那我还可不可以再找你？”
“当然，我们还是好朋友呀。”
“嗯，这或许才更适合我们。你快回家吧，臻。天太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怎么会呢，我长得这么安全。”
“呵呵。”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家，你早点睡吧，不用担心我。晚安。”
“再见。”
嘟——电话挂断了。

臻把电话放进大衣口袋里，然后双手插在在衣口袋里。她沿着这条无比熟悉的道路一直走，大衣随风摆动。
天空中满是阴霾覆盖的云，遮住了月亮，似乎要吞噬掉整片天空。依稀的，有几颗星星从丝丝的云层中透出来。云层在流动，那几颗星星便也若隐若现的。
臻的脑海里闪现着一个接一个她与翊在一起的画面，那些瞬间就固定地收藏在她的心里。她不断在心里问：“翊，你在干什么？你睡了吗？没有我这个包袱，你是不是轻松了许多，可以安然入睡了？”
臻仍然走着，一直没有停下来。直到，她看到了一个卖烟的小店。一种莫名的力量告诉她：“臻，去买烟，快点。你要学抽烟，你要学会爱上他喜欢的一切。”于是臻便不由自主地走到跟前，她仔细打量着那些平日里她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的花花绿绿的盒子。她凭着自己的直觉买了一包，然后打开包装。
她想象着翊的样子，然后拿出一支烟，放进嘴里，她点燃了它，那种刺激的味道顿时闯入了她的鼻腔，那种往日对这种味道的厌恶感又一下子冲入了她的脑子。她大口大口地抽着，使劲往上咽，烟呛得她一直咳，可她仍旧继续，像吃安眠药一样大口大口吞下去。她一直告诉自己：“我必须爱上它，我一定要爱上它！”她接连抽了三支烟，有些站不住了。
那种难闻的气味一瞬间侵入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似乎能够感觉到那种味道弥漫于她的血液中，冲撞她的血管。此时的臻仍旧厌恶这种味道，甚至更加厌恶了。她全身都麻木了，头脑眩晕，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在打架，她近乎崩溃了，没有一丝力气。终于她倒在了地上。
当臻睁开眼睛时，朦胧中她看到了翊，看到翊背着她在星空下散步，看到翊载着她在雨夜里穿梭，看到翊抱着她在风中热吻，看到翊和她最赤裸地扔在一起，那好像是一个人，怎么也分不开，可那分明又是两个人，清清楚楚的两个人。臻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她伸出手想要再次抚摸到翊的脸，可是她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她面前什么也没有，只有还弥漫着呛人的烟味的死寂的空气。
忽然一道晃眼的亮光向她袭来，她下意识地用胳膊抱住了头，可是她却无法移动。
吱——车子在她的衣角边停住了，司机猛地向前栽了一下。
臻突然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想要生命，她不想死，她要活着。她想再爱他，永远爱着他，再对他说一次“我爱你”。
她不断提醒自己：“臻，你要撑下去，他还需要你，至少你可以在他孤寂的时候出现，然后陪着他，他需要你的照顾，需要你的关怀，需要你的爱。你必须活着，你知道吗？你要活着，为他而活着，活着，活下去！臻，为了他活下去！”

臻回到家里，突然觉得周围很空旷，仿佛只剩下了几面墙，什么也没有了。没有翊的家，让臻觉得很孤独。她在窗帘边的墙角倚着墙慢慢坐了下来，头靠在墙上，双手抱着蜷缩的双腿。
“臻，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可是她始终流不出一滴泪。
她又点了一支烟，她试着边咽边用鼻子和嘴巴一起吸气，那种气体压入她的肺中，她整个身体都沉了下去。臻虽然厌恶抽烟，可她却仍旧不能停下来，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可以清淅地看见翊就在她的面前。
臻不相信她和翊就这么结束了，她相信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可是她心里却又清楚地知道，他们的爱情已经成为曾经，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此后的日子里，臻吃不下任何东西，她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休止的抽烟，一支接着一支，一盒接着一盒，然后死命地喝水，好几次她都咽不下去，把水全部吐了出来。每次抽完，她都躲在洗手间里吐，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吐出那些让她恶心的充满烟味的废气，还有胃中渐渐拥挤的胃酸。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皮囊，她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猫，可以依偎在他的怀里，任他抚摸。
直到臻已吐到不能再吐的时候，她使劲抠自己的喉咙，她已感觉不到疼痛，只想把身体里的那种可怕的味道全部除掉，还有那因抽烟而积聚的痰，由于喉咙破裂而带有血的痰。臻讨厌那种粘粘稠稠的东西积压在她的喉咙里，她会喘不过气。
即使在这个时候臻仍在一直用烟维持着生活，抽完就吐，吐完再抽，似乎生命可以就此循环下去。而她却在最痛苦绝望的时候仍旧流不出一滴眼泪。
臻已无法撑起她的生命她厌恶自己，厌恶那种弥漫在她身体里的气味，更厌恶没有眼泪的日子。

那一天，是臻和翊分手后的第五天。
臻托着自己的身体，用尽所有的力气走到翊的家门口，她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打开门，翊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望着臻，“你怎么了，臻，你抽烟了？”
臻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翊，你可不可以再抱抱我，吻吻我？”
“臻，我们那晚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我们还是好朋友。”
“翊，可不可以抱抱我，吻吻我。我求你了，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可是臻……”
还没等到翊说完话臻就抱住了他，她踮起脚，吻着翊的唇。翊试图推开她，可是她死一样地抱住他。翊已无法移动。
“翊，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对你说那三个字。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臻用颤抖的声音在翊的耳边轻轻地说：“我爱你。”
臻放开了他的身体，她向后退了一步，将手中的那条翊送给她的项链递至了他的手里。她看了看周围的一切，那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摆设。突然她的眼睛落在了陌生的一处，不再移开。
她不想承认她看到了她——一个半裸着身子的女人。臻再也没有了任何撑下去的理由了。她又笑了一下，然后走出了翊的家，轻轻地带上了门。
臻仍旧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她已经忘记了怎么哭，忘记了眼泪的味道。
臻没有下楼，她竟直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