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里巴人故事

下里巴人故事

委顿小说2025-09-13 10:22:52
一小城之所以叫做小城,是因为它总共只有一条青石板早已出现坑坑洼洼的正街。而所谓正街,也是宽不过7米,长不过1千5百米而已。在上正街处,有一条偏街和一条小巷与正街呈不规则十字型横贯,人们称这里为十字口,

小城之所以叫做小城,是因为它总共只有一条青石板早已出现坑坑洼洼的正街。而所谓正街,也是宽不过7米,长不过1千5百米而已。在上正街处,有一条偏街和一条小巷与正街呈不规则十字型横贯,人们称这里为十字口,在组成十字口的这条小巷临街边上,住着一许姓人家,三口人。老许、老婆、儿子。在那年那月,一个家庭里只有三口人是比较罕见的。不过,在知情的人看来,老许的三口之家并不算希罕,希罕的是他们三口人总共只有三只眼睛。
老许天生是个瞎子,有眼无珠,以给人算算命混人钱财维持一家人生活。尽管大家都知道是受骗上当的事情,但不知怎么的,人们就是想要打听一下自己的过去未来。即使被老许说得含混不清,不管听者丧气也好,莫名兴奋也罢。总之,就是要想先知先觉一下,于是将老许的名气炒得还不小。到了后来,几乎一提起许八字,半个城的人都知道。
老许算八字究竟准不准,争议颇大。有好事者进行了一番民意测验,结果,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然而,据知情人透露,即使是在“破四旧、立四新”喊得最响的年月,单靠老许坐在家里守株待兔,也能维持一家人简单的生活。这个调查我们暂且辜听妄说,就当老许确实还是有两把刷子吧。不过,据朝夕相处的邻居揭短说:啧啧,说得比唱的好听!有时连三顿也不接!经常看见许夫人替人家缝补洗浆才补贴维持过来的。
人们说的许夫人,是老许的原配,姓甚名谁,没有确切的资料。好在本故事只是将她作一个引子。于是,我们就读到这样的叙述:不知是许夫人嫌累呢还是福薄,总之,在那连草根树皮也拿来充饥的自然灾害年月,留下老许和儿子在世上继续打熬,她竟悄悄地撒手西归了。
可能老许有点高山打鼓名气大吧,当儿子已经长到十四五岁并外出学木匠后,竟然有媒人要为他玉成好事。老许独守空房好几年,一听还真有点乐。媒人为老许介绍的新夫人姓罗,名叫罗有福。有福夫人究竟有福无福也不好说。总之,单是听这个名字就让人浑身暖洋洋的。至于“福”嘛,有福之人自会缘缘在的。
那时的介绍人介绍朋友是不讲究什么公园约会什么的。当然,即使罗万福同志想浪漫那么一下,介绍人也会说服她放弃的。因为,介绍人事前没有将老许的黑说成白,而是月亮坝头耍大刀——明砍说老许是瞎子。当然,对在小城赫赫有名的人士来说,即使罗有福同志来自乡下,还是早就心中有数的。毕竟老许名声在外嘛。所以,直接跟着介绍人就来到老许那扁窄的家,三言两句话就将婚姻大事搞定了。如果要按照现在时髦的话来描述,就可以这么说:两人是一见钟情什么什么的。但是,在描述老许和罗有福同志时,是不能这样乱用词汇的。因为老许双目失明,罗有福同志又只有一只眼睛。一个完全看不见,一个看得见,但是看得不全面。考虑到乱用词语将会与当时的情况完全失实,于是去掉“一见”,留下了“钟情”。总之,俩人是闪电般地就过上了夫妻生活的。
罗有福一年四季仿佛都穿的是一件阴丹布面料做成的暗门排旧式上衣。在比较关注穿着的人看来,总以为罗有福可能一气制下若干件作为嫁妆随身带来,要么就是有福同志确实太偏好阴丹布,即使后来添置,也将此布料作为首选。但是,据邻居说,有福同志其实就那么一件挂面伤(衫),常常看见她在将衣服洗了后拿到灶门口烤干云云。总之,自从罗有福过门后,小巷中每天大致总要出现这样一道风景——草草吃过早饭,罗有福与老许不声不响一前一后走出只有十三四个平米的屋子。在开门关门上,罗有福适时发挥自己看得见的特长,返身将门拉拢,将板扣扣上。因为看不准,找了半天门扣的锁眼,才将一把纯铜的老式挂锁挂上锁好。然后,弯身从地上端起一条出门时带出来的小板凳,默默地走在前面充当老许的导盲棍。老许呢,一只手把着罗万福的肩膀,将一条小板凳放在另一只手的小臂弯处,同时捏着那根须臾不可离手的竹棍儿,高一脚低一脚地来到小城广福门城墙边上,俩口子像坐排排一样,挨着城墙静静地坐在那里作姜太公钓鱼状。只见老许仰着头,眨着那无光的双眼,罗夫人却微躬着身板,同时在那里做起摆摊算八字的生意来。
遗憾的是冬春季节城墙外风大,罗有福同志本身身体欠佳,还带有先天哮喘。因此,禁不住江风劲吹,不一会儿就像虾米一样卷曲着背咳嗽得空声响了。老许听到后会微微地皱皱眉头,然后侧着头轻轻说道:要咳嗽就到旁边一点的地方去,不要影响生意,好么。罗有福撒娇地撇了撇嘴,还是自觉地走开去了。可惜有福同志的撒娇老许看不见,不会因此心里暖烘烘。但是,老许听觉很是了得,即使有福同志是不声不响地站起来,但老许是非常清楚的。
算八字这个生意,在那年那月是比较清淡的。尽管那时生活不高,但大家手头都吃紧。更谈不上积蓄。所以,即使那时算一张八字也就八分到一毛钱。但是,在鸡蛋也才卖三五分钱一个的年月,要拿出卖两个甚至三个鸡蛋的钱去听八字先生胡言乱语地揣测过去未来,还是有些蛮心痛的。但是,也就如俗话说的“穷算八字富烧香吧”。穷怕了的人们在嫁女接媳妇前总是希望未来的儿子或女婿两个人的八字和合,总是但愿不要遇到刑冲破败克坏家庭的败家子。于是,即使是从牙缝缝里挤出来的八分一毛钱,还是用在了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的算命上。算命的人常作如是想:今后,即使富不起来,总不会嫁出一个女或者接近门来一个媳妇因为俩人的八字不合而将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家庭搞得一贫如洗吧。也就是有这种想法和祈求的人毕竟还不在少数。因此,老许也就不会担心一家人吃不上稀饭了。当然,生意也是碰天天的。一般寒天是总有不开张的时候的,而逢场天却说不准。有时一天算个四五张八字,清淡的生活就有了着落了。
罗有福虽然不懂八字是怎么算的,但是在那年那月,她好像对未来的“广告”一词有先知先觉的灵性。她常常在一旁暗暗总结生意清淡和兴隆的规律,于是,当老许给一个人算了八字后,就像摆家常一样,不露痕迹的就将自己的住址告诉对方了。当渐渐有人主动问上门来送稀饭钱后,遇到不是逢场天或天公不作美的下雨天,俩口子就不再去城墙外边喝西北风了。而是干脆在被窝里多穷欢乐一会。反正儿子已经送出去学木匠去了,老俩口“新婚燕尔”,何乐而不为呢!
不管是阳春白雪也好,下里巴人也罢。都是要买菜买米炊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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