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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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楚小说2025-10-06 20:58:39
1他喜欢住在单身公寓里,手里捏着那份积满光阴的喜帖,独自一人,燃寂寞的烟,听蔡琴唱起那些老旧的情歌。经常的,他会想起他和她。这些年来,越来越想,越来越想……今夜,有微雨飘在空中。开着那辆足够证明他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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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住在单身公寓里,手里捏着那份积满光阴的喜帖,独自一人,燃寂寞的烟,听蔡琴唱起那些老旧的情歌。经常的,他会想起他和她。这些年来,越来越想,越来越想……
今夜,有微雨飘在空中。开着那辆足够证明他的成功的高档轿车,穿过好几个城市,他想要,重访想念多年的故人。

2
是算准了他会赌气不去参加她的婚礼吧?所以,到底还是很正式地给他寄来一份喜气洋洋的喜帖。
大红底色撒上一粒粒金粉,双喜字样异常醒目凸显的闪闪嵌在那两个他所熟悉的名字上方。新娘是她,新郎是他兄弟,不是他。他的心,就这样一片片碎在手里那份刺目的帖子上。喜帖上面,有婚礼开始的时间,在他们相识六周年的钟声敲响那刻。有摆放宴席的地点,在他们精心装扮的新家。还有,他和她微笑等待他的目光,你来吧,你来吧?
去,还是不去?
多年前,年少气盛又伤了心的他,当然是不去,不去,坚决不去。
痴恋多年的爱人,知心多年的兄弟,一夜间全都离他而去,他似被雷电击折双臂,血淋淋自他肩胛处撕下,不顾他的疼痛。

3
那日,她还是他白裙飘飘的恋人,他还是他两肋插刀的手足。他们相约,相约在十点一刻相见,因那是四年来他们三人周周例行的聚会。他只是,因为前夜的熬夜苦读,稍稍起晚了床,稍稍晚了一刻到那个被他们三人踏遍的小公园。谁会知道,这一刻钟的晚到,竟然会令他,失去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他晚了,晚了只一步,就失去了世界。年少时,爱情,朋友,似乎便是全部世界。
他的兄弟,挽着他的恋人。他的恋人,依着他的兄弟。被他撞见,眼里却没有惊慌,他们只对他尴尬笑笑,立即从容地说,婚期,就在这几日。
他瞪大了眼,强自压下心头震惊,嘴角弯起的弧线难看,还是不愿相信。双手压她的肩膀,是玩笑的吧,是玩笑的吧?
捶了兄弟一拳,捶一拳问一句,耍哥儿们呢,耍我呢你?
她笑得脸色苍白,泪水盈了睫,不再多言。背过身子,面朝降雪后的湖面,紧紧风衣,搓搓手背,不时伸手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
兄弟的脸忽然涨得通红,写满歉意,走上前来,抱一抱他麻木的身体,擂一擂他瘦弱的臂膀,慢慢转身,揽着她的腰,远去……

4
情和义的过往,怎会忘记?
那日,夕阳无限好,合欢初开放。她站在他回家必经的巷弄口,长长的发,瘦高个儿,白衣白裙白鞋,一身白,小腿洁净,面容光鲜,似那一季的栀子花,带有露水的清新和甜美。
她手里握着他发表过的文章剪辑本,递给他,请他务必签名。她的笑,很好看。
他也笑,笑着签了名,递还给她,还在笑,直到她走后良久,夜灯点亮。
第二日,他被喜欢她的校园小阿飞拦劫,警告他,叫他知趣,还要杀鸡儆猴。他就是那只可怜又瘦弱的鸡。
拖到深巷,被人放倒在地上。一顿拳脚大餐,眼看就要饱尝。
闭眼准备挨打,拳脚尚未及身,忽听得有人雪雪呼疼,闷哼数声。一定不是自己,因为感觉不到身上在痛。但还是不敢开眼,还是怕的要命。
有人猛将他拉起,这才睁开眼。看到满身汗渍血污的他,拎着铁棒,大口喘气,朝他笑笑,拍他的头。小阿飞已远走,那些拳脚,他一下也未挨过。因为,他有兄弟在道上混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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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那么美好,可惜,不再重来。
他和她深恋,并且约会。他是那盏明晃晃电灯泡。有什么关系,兄弟嘛!
他的成绩好,兄弟的体育好,她,有好家境。说好考到一处,真就考到一处。
远方的城,他在城南,兄弟和她在城北,城市不小,他们硬说它小。说好常聚首,到底坚持了四年。
说好相亲相爱,帮扶一世,却还是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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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爱,没有朋友,他只身远走他乡。凭他满身才干,在没有根的土地上,硬是打拼出一片属于他的好江山。如今,他的手下,员工无数。年少时曾经在那些陋巷里欺侮过他的人,现在,恭敬地叫他老总。
他已不是,故乡小镇只会埋头书本征战考场的瘦弱少年。世界那么粗糙,他把自己打磨成一块良材。
但他似乎还是,那个孤单善良的小镇孤童。功成名就,却不婚娶。因为他的心里面,至今还有放不下的人。
爱曾经那么深,友情曾经那样真,怎能忘,怎可忘?

7
隔了许多年,到底还是来到他们的住址,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好。简易的居民公寓,他们住底层。未到门口,远远看到不再年轻的兄弟。短裤,汗衫,人字拖,胖了,矮了,正擦洗他的破出租。兄弟脏兮兮的儿子,在旁边往水桶里加水,一杯一杯,玩得好开心。
走到跟前,摸摸小孩的头,他问兄弟一句,好吗?
兄弟抬头,惊喜,忽然用湿湿的手给他一拳,似当年般随意,真好。浓眉一紧,兄弟说,你这家伙……
一起喝白干,兄弟差点喝不过他。
那夜,有月亮,路灯也明亮,相谈良久,多少年的闯荡江湖事,多少年的浓浓兄弟情,他们知心如当年。
酒杯举起来,干杯。好兄弟!
初夏的风,吹来栀子的浓香。有提篮卖花的老妇,他买下大把,递给兄弟的孩子,喏,弟弟,拿回家去用水养好,香咧。
忍了很久,犹豫又犹豫,还是忍不住要问,她……你老婆好吗?
好。
兄弟酒兴所至,响亮答他。忽然发现说错话,急忙闭口,沉默。
她回娘家去了。
噢?
夜深沉,酒醉人,老友相见,说到天明。

8
许多年都已过去,他还是未放下。哪怕,她是他兄弟的妻。
酒醒后,给兄弟盖好薄毯,留下一笔钱。踏着露水,他离去。
隔几日,忽然想起早逝的双亲。
独自去城郊扫墓。公墓很安静,柏树长得绿。
快要走出公墓,却遇见兄弟。兄弟手里捧着大把栀子。
她的名字里面,有栀子。
兄弟是来为她扫墓。

9
她和兄弟的婚宴,原来都是假。
当年,毕业在即,她忽染恶疾,去日无多,不忍心将他的大好前程拖累。于是,算准他会不堪同时失去恋人和兄弟而远赴他乡,算准他会在没有她的地方闯出更好的天下,她和他的兄弟,以一张假喜帖,联手将他欺骗。
而他,终也没有辜负他们的苦心,过得好,至少有钱。唯一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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