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泪,副总统的眼泪

我的眼泪,副总统的眼泪

花狸狐哨散文2025-04-17 02:33:08
我在一所农村小学任校长。2006年春天,县文教局组织我们到北京学习。观摩名师讲课,听知名校长做报告,到各区的一些知名小学参观,五天的日程安排的满满的。几年过去了,当初听了些什么,早就记不清了,唯有参观
我在一所农村小学任校长。2006年春天,县文教局组织我们到北京学习。观摩名师讲课,听知名校长做报告,到各区的一些知名小学参观,五天的日程安排的满满的。
几年过去了,当初听了些什么,早就记不清了,唯有参观两所名校的所见所闻,却怎么也忘不掉。
先说第一所小学。
参观这所小学,我真应了一句话,刘姥姥进大观园——看花了眼。这所小学有多豪华,有多现代,我说不上来,因为有太多的设施,我从未见过,连名子都叫不上来。看看学校的简介,这所小学还有游泳馆、乒乓球馆等十几个体育场馆。当然这些地方,我也懒得去看,看了又能怎样?我们学校,连学生吃水都困难,还奢谈什么游泳馆!
文教局是安排我们来参观学习的,可面对这样的小学,我能学到什么?看了一会儿,我索性离开学校,跑到大巴上抽烟。司机是地道的北京人,极能侃。他告诉我:这所小学太“牛X”了。2002年的时候,市里投资2亿多元,建了这么一所小学,在世界上都数一数二,连外国总统都到这参观。司机还说,每到招生时,说情的条子满天飞,前年招生时,一位副市长亲自打电话给校长,想安排个学生,校长却答复:“早就招满了,没法安排”,随后便挂了电话。
安排个小学生,能算多大一点事儿?一个小学校长能算几品官?居然还要副市长亲自出面说情。更让人不敢想象,一个小学校长,竟然连副市长的面子都不给。京油子,卫嘴子,北京人善侃,司机说的,我权当笑话听。
后来,偶然上网,才知道,司机说的也不会是吹牛皮,这所小学的确厉害。有一年,巴西的副总统访华,到学校参观,他都惊呆了,中国,连小学都这样气派,其教育水平得多高?贵为一国副总统,什么没见过?他居然会被中国的一所小学震惊。由此,也不难想见这所小学牛到了什么程度。网上还说,这位副总统回国后,立马跑到议会,流着眼泪向全巴西人道歉自责,承认政府忽视了教育,被中国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看了这则报道,我心里平衡了。人家是副总统,都震惊于中国小学教育的先进,我一个农村小学的校长,眼花缭乱,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还有一所小学。说到他的硬件设施,当然比上面那所小学寒酸多了,因为这所学校的大部分东西,比如电脑、多媒体、大背投电视等等,我都认识,能叫得上名子来。难怪陪同我们参观的那位学校负责人抱怨,区里偏心眼,把钱都投到了个别学校,对他们学校不够重视,比如他们想搞点校园建设,想在校园西面建成一堵五十米左右感恩墙,计划投资120万,预算报上去,上面却只批给了80万,钱不够,没办法,只能建成这个样子。
听了这话,我鼻子发酸,泪水含在眼里,差点掉下来。北京物价高,80万也许不算什么,可我要是有这80万块钱,那可就解决大问题了。
2002年,我们学校已经破旧不堪,计划搬迁重建。找县里,局里,乡里,我不知道跑了多少趟,被人家象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最后总算筹集到了60万元。可建新学校,至少得75万,那15万,我上哪弄去?
半年多,我一直为这15万元发愁。2002年春节前,突然来了好消息:有一个台胞,抗战时,曾在我们这一带打过仗,老人家故土重游,想给县里捐些钱资助教育。县里确定了两所小学,供人家选择:一是我们学校,再有就是邻乡的一所小学。受这位台胞委托,市台办的人前来考察,最后决定给哪所小学。
一听这话,我来了精神。
家乡以盛产苹果而闻名,我派一位老师,找到一位鸭梨经销商,花高价买了十几箱最好的苹果,准备送给市台办前来考察的人。苹果买回来之后,我还不放心,又找了两位心细的女老师,把那十几箱苹果又逐个检查了一遍,捡出了个头小或有些破损的。
市台办来的那天,我特意换了身西服,还破天荒系上了领带,打算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市台办的人要走了,我一使眼色,几位老师赶紧把苹果搬出来,打算放到人家的车子的后备箱里。市台办的人几次谦让,才让装车。偏偏这时候,出了乱子。当时有十几辆车停在学校里,附近的老百姓闲得难受,跑到学校看热闹,围了好几十口人。市台办的人当着老百姓的面,怎么好意思收东西,最后,苹果还是没送成。
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最后,那位台胞的捐款给了邻乡的那所小学,我们的希望全落空了。
十五万的资金,迟迟没有着落,新校无法动工,我心里着急,却想不出一点办法。后来,有人给我出主意,新校先动了工再说,钱慢慢想办法,就是新校建到一半停下来,也不要紧,反正新校已经动了工,县里总不能看着不管。
从2003年春天,到2005年秋天,新校时建时停,三年多以后,总算把教室盖好了。孩子们是搬到了新学校。可是因为那十五万的资金还是没有着落,所以新学校没能垒上围。新校前面是个大水塘,我担心那些调皮的孩子会跑到水塘边戏水发生意外,天天派老师轮流到水塘边看守,我知道老师们有怨言,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临近年节的时候,十几个农民工们再次找到学校,讨要工钱。新校的地基原是一个大坑,十几个农民,2003年,用拖拉机整整干了一春天,才垫完土方。当时,欠下了人家6万块钱的工钱,三年多了,迟迟还不了。
这十几个人追着我讨要工钱,他们在办公室里整整做了一天,不给钱就是不走。他们又吵又闹,还扬言,若再不还钱,就一块到我家过年。我又气又急,还不敢发火,当初是我雇的他们,钱,人家自然要冲着我要。内心里,我也觉着对不住他们,农民们都不容易,六万块钱,对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已经整整欠了人家三年多,却还不上,这事搁在谁身上,也着急。我只能好言好语的安慰,解释,答应明年一定还钱,他们这才离开学校。
因为我答应明年还钱,农民们才走,可,明年,我上哪里弄钱还人家。2007年春天,开学后,有一天晚上,我看电视,县长讲话,说是北京就开“两会”了,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维稳,不能有一例越级上访,更不能进京上访。听了县长的讲话,我茅塞顿开。第二天一早,我找到了县文教局局长,我告诉他,我们盖新校欠了农民6万块钱,将近四年了,一直还不上,农民们想趁着北京开会之际进京上访,我怕他们闹事,给局里惹乱了,赶紧到局里来汇报。
局长一听,也着了急,立马答应局里给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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