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废弃的府邸被冷落在街角。
如同废墟般的府邸。处处透露着烧毁的迹象。
孤傲而满怀恨意的眼神在触碰到楼宅的瞬间，突然变得温柔。柔情抚摸过岁月的痕迹，却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不会有人注意到你，可以不坚强。允许眼泪不被阻隔降落这个世界，然后笃定告诉自己，此仇非报不可，不惜一切代价。
男孩静静站在原地，目光舔舐着生活过的每个角落，不是曾经繁盛的模样，如此陌生。更久远的记忆还在，关于不久前发生的火灾的记忆却刻意回避般毫无头绪，偏偏忘记这最近最重要的部分。清晰的，熊熊的烈火在视网膜上跳跃。
他从火灾中幸免，其他人都死了，死光光了，一个不剩，只有年幼的他。但，彻底被激怒了，烧出了埋葬的愤怒，烧醒了沉睡的劣根。
痛苦的不堪的回忆在遗忘里沉淀，什么也想不起来，越想脑袋越痛，每当思想靠近那晚的画面，头痛欲裂般难受。
一定一定要想起来，就让你逍遥一阵子，恢复记忆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他对尚不确定身份的凶手这么说。
像失去了纯真的笑容，再也不会快乐。
像被大火烧去了笑容，仿佛笑了一夜，跟着张狂的火焰。
是夜吗？一点都不黑。耀眼的光，照得眼睛都睁不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嘶哑的喉音撕破裂空，随风扬长而去，为什么偏偏剩下我，为什么不一起死了算了！为什么要把复仇的重担卸在我一个人身上，我只是一个孩子！

02
十七岁的唐赭离开唐家大院那片废墟。他走进小镇，与他隔离的喧闹的小镇。
他痛恨每一个挂着笑脸的面孔，他怀疑视野里的每一个人。不确定谁是凶手的前提下，谁都可能是凶手。
路过花铺，唐赭打量着捏着水壶给花浇灌的白衣姑娘。思索一番，来到她的面前。
“有什么植物能让我恢复记忆？”由于心急，他没有顾虑那么多。
女子并未作答，完全没有理睬，似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动怒的气浮出表面，空气退让开去。伸出准备推倒盆栽的手被截在半空。
一个面容消瘦的老太婆笑呵呵对着他。扭曲的皱纹攀爬在脸上。
“可别弄坏了老婆子的命根子。”他眼里，老太婆病态笑着，“一把年纪了，也就这么点东西值钱。”
唐赭想挣脱，白发老太婆的手劲很大，动不了。
“有什么植物能让我恢复记忆？”他重复说。
老太婆松开他的手：“问我就对了。”她看向那个姑娘，“问她也白搭，跟这植物一样又聋又哑，不过能安静听你说话，最寡言的听众。”干咳了几声。
“给我想要的答案！”唐赭迅速勒着她粗糙的脖颈，斥责道。
女孩慌张的正要上前阻挡，老太婆使了个眼色，示意无大碍。女孩这才稳下神，继续浇花，看似安定，注意力悄悄放他们身上。
“我这没有什么能解决你的苦恼，不过倒有一种植物能让你完全失去记忆从苦痛中解脱出来。”勒的喉咙有些异样，老太婆稍稍后移，他感觉到她的一丝温柔怜惜的神情，就很快的一瞬就消失，像不存在，他不懂那神情的意义，是错觉吧，他听老婆子继续说，“面对不了的就自己逃避吧。”
唐赭收回手，贴着裤脚两侧。戒备看了女孩一眼，边走边说道：“没有就直截了当说，没有资格对我说教！”
老太婆无奈摇摇脑袋，刚想回屋却被折回的男孩揪住身子。她只是慈祥的笑着。
“不要以为就这么结束。”他不怀好意冷笑，又谨慎提防女孩出手，他继续说，“你是镇里唯一的一个巫师，也不必刻意隐瞒我的身份，那么，要你告诉我是谁杀了我全家！”
“我所知道的信息跟你一样多，他就活在这个小镇上。”
“是谁？”
老太婆摩挲着满是雀斑的左手手背，没有抬头说：“老婆子无能为力。”
唐赭一脚踢碎花盆，捡起带着尖角的碎片，指着老太婆的脖子要挟道：“别逼我动手！”
她镇静望着他，一言不发。许久动口说：“实在是能力有限，如果有什么信息一定告知。”
“以为这些伎俩能骗过我？”唐赭抓紧碎片尾端，尖端划过她的脸，瞬间血从枯黄的脸面溢出，“别自以为我不敢杀你！”
“就算死了还是一样的结果。”老太婆面不改色，血色漾出一片红晕。
唐赭踩踏横躺地面的泥土，踩几脚直眼瞪着老太婆。
突然上前，碎片直抵她的脖颈，厉声道：“最后一次机会！”
老太婆轻轻推开唐赭，将碾碎的花瓣散在泥土上，开怀大笑。
唐赭只是闻到一股花香，瞬时使不上一点力，碎片从手中脱出，掉落在地上。女孩立即从屋内拿出浴盆，沾了些水帮老太婆清醒脸上的血迹，并擦净手指间的花汁。
女孩见唐赭狐疑的样子，心疼了一下。稍稍犹豫，然后对他说：“你中了花毒，全身会无力，心情会渐渐平静，一个时辰后，毒性过了就没事。”
她突然出声，另他很诧异。原来聋哑都是装出来的。到处都是骗子，谁也不能信。他戒告自己。
唐赭想挤出笑容，发现这都困难。他委屈看向老婆婆，问说：“能不能帮我缩小复仇对象的范围？”
老太婆摇了摇头：“这个小镇不大，不过镇子大小并不影响你寻仇，等机遇到了，你自然能明白真相。”
终于拉开嘴角，挂上笑意。“我会让你后悔你没有告诉我答案，复仇后您休想活着。”渐渐虚弱，昏睡了过去。

03
醒来时，唐赭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
灰色的天空没有一丝阳光。还是喜欢一点光线都没有的黑夜。做什么只有意识上能感觉到。可以为所欲为做想做的事。
他暗自下定决心，屠杀小镇。所有人，所有人都得死，该死的不该死的，统统得死。死光光。这样就不会漏掉凶手。
渐渐降临的夜幕唤起他嗜杀的兽性。俊秀的躯壳里隐藏着怎样一个受伤而急于发泄的灵魂。
他从长靴侧面取出一把短剑，然后离开草地。这把剑是十六岁生日父亲送给他的，未离开过身。送剑的人已经不在，遗留的温存早被一个人孤独的冰冷取代。
再也不会回来，那么，这个镇上的人全部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