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里的孤独者

乡村里的孤独者

胁逼小说2025-10-06 01:57:27
在故乡,我很早就认识了一个邻村的老头子,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样的健谈,一个人独自的生活着,不久前我回了一趟故乡,正赶上他的丧礼。一想起他那悲苦的一生,我便有给他立传的想法。但我对他的了解,又实在太
在故乡,我很早就认识了一个邻村的老头子,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样的健谈,一个人独自的生活着,不久前我回了一趟故乡,正赶上他的丧礼。一想起他那悲苦的一生,我便有给他立传的想法。但我对他的了解,又实在太少,只能凭借着记忆中的几个片断将他二十多年的老年生活连缀在一起,希望籍此寄托我们对这样一个终生生活在乡村里的孤独者的纪念。
他们的村子和我们的村子相隔不到半里路,村东的土地正连着他们的村子,他的家刚好在村子西面正好和我们家的田挨着。我们在田头栽了一排梧桐树,他时常牵着自家的羊在附近放羊,自己立在树下抽着烟,和我的祖父、父亲聊天。从父亲口里我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单身者,老司头还有一个妻子和一对儿女,但是一家四口人中只有他一个精神是正常的,其余三人都是非痴即傻,真不晓得他是如何同三个傻子一起生活这么多年。那个时候他已近五十岁了,而他的妻子却只有三十岁,女儿十多岁。儿子不是她亲生的,是他从外地捡回来的。人家都笑他为何捡个无用的爹回家来养着?他嘿嘿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熏得发黑的牙齿:“人家都儿女双全,我总得要个儿子将来老给我养老送终吧?”人家都笑他:“这样的一个傻子有什么用,不晓得能不能养得大,到头来还不知道谁给谁送终呢?何况你有侄子的,一样可以给你摔牢盆的。”可是他听不进去,找养老吃好喝的照顾着他的傻儿子。
傻子的确是傻得可以,但是你不能在老司头前讲这话,他可宠爱这个儿子了。夏天里,十多岁的傻子还光着屁股到处跑哩,我们学校刚好在他们村子的东边,傻子几乎天天到学校门口溜达。他赤裸的身体上沾满了泥巴,肚皮上全是口水。傻子喜欢欺负小女孩,一看到学校的女生出来买东西,他就追着人家跑,不是劫色却是为了劫人家的零食吃。小女生被追得无处躲藏,吓得哇哇大哭,这时候傻子却幸灾乐祸起来,站在一边拍手大笑。有时候,男孩子英雄救美,几个人一起打傻子,把傻子打得落荒而逃。但是除了逃跑外,傻子还会来狠的,从地上捡起砖头石块的,随手就朝人群里跑,一群小男孩也只好抱头鼠窜了。
有一回,一个高年级的男生在差点被傻子手中的石头击中脑袋后,一气之下扑过去把傻子按在地上痛打起来。傻子动弹不得,于是提高嗓门啊啊大哭起来。这声音正好把附近的老司头惊动了,他跑过来一瞧儿子被人打了,不容分说朝那男生的脸上“啪啪”就是两巴掌。它像一只被激怒的恶兽一般的咆哮起来:“你是不是学生……在学校里就学着打人了。我非得找你们老师去不可……他是一个傻子啊,你怎么能欺负一个傻子……你怎么能和他一样……”他气得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了,拉起地上的傻子回家了。那个男孩吓得脸红红的,不敢说一句话。
就是这样的一个傻子,在他看来去比什么都重要的很。女儿虽然也有些傻,但还不至于像儿子那样的地步。他曾把女儿送到学校里读了两年一年级,可是一共只考了十几分,这让他很伤心,觉得没面子,于是把女儿叫回家来,帮着他照顾家里的生活。因此女儿从小就会做饭、割草、放羊,并且很勤快,也从不抱怨,可是他却不怎样关怀她。一年到头小女儿就穿着那几件固定的衣服,作为父亲的他从不会想到为女儿做件新衣服,所以在印象里他的女儿始终是那样的矮小瘦弱,目光呆滞,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他的头脑深处始终认为女儿不是自己的,是要嫁给别人的,不值得去关心,二儿子却不同,是为了给自己出殡摔盆的。
因为他的固执的思想,加上本身继承了母亲的病不正常的基因,小女孩也被人家瞧不起,很少有人和她愿意一块玩,因为人家嫌她傻,嫌她身上有虱子。
可是让老司头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个他养了七八年的傻儿子在一个夏天的傍晚,在离家不足百米的一个大水坑里淹死了——他打着手电要去捉知了的,不小心滑落到积满水的大坑里的。第二天傻子被打捞上来,老司头欲哭无泪,如今却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他的梦想破灭了。从此他心灰意懒,万念俱灭,喜欢喝起闷酒来。从此那个令他憎恶的水坑再也没人下去洗澡了,因为里面淹死了人便有了水鬼,他要转世投胎的话,必须再找一个替身不可。
他的兄弟司二住在三里外的另一个小村子上,当年是倒插门过去的。兄弟也只有一个儿子,虽然并不傻,但却是一个莽撞的人,曾被无数次关起来,甚至差点被送进监狱。因此之故,老司才不希望这样一个侄子来继承自己的家产,不希望他来给自己摔盆。但是他侄子却很希望继承他的财产——几十棵三十年以上树龄的大杨树,还有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牌子,据说这是司家的先人在地里挖出来的,传了好几代人了,有人看过那块玉,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纹,好像是牡丹富贵图吧。就是这样一块东西县里有人给到一万五千的价格,老司头也没舍得卖。这块白色的玉石始终挂在他的腰带上,有他的体温和汗臭味。人家问他要多少钱才肯转手,他不吱声,笑了一会才伸出两个指头来,“多少?二百?”人家故意开玩笑。他摇摇头,“再猜。”“两千?”他还是摇头。“难道两万不成?”人家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他说:“兴许两万都不止呢。”要知道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苏北,两万块可以盖一个漂亮的小院子了。只可惜他没有儿子罢了。他晓得侄子的心思,曾托人悄悄在酒场上试探过侄子的口风,愿不愿意养他的老。他的侄子趁着酒兴说:“养老可以啊,先把他的东西给我。不给东西,我养他个球啊?”这话让他彻底失望了,如果先给了东西,反过来侄子不养老了,自己岂不是人财两空么?可是自己毕竟六十多了,终归是要老的,这可怎么办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丝希望。有一次他去镇上买东西,看人家围着一个小乞丐看热闹,他也围了上去,这个小男孩长得挺标致的,也就十四五岁,比自己死去的儿子小一点。男孩说他们家乡发了大水,爹娘都淹死了,就自己逃了出来,如果谁肯收留他,给他口饭吃,他情愿给人家做儿子。老司头一听,高兴坏了,这不是喜从天降么?于是他把这小男孩带回家去,男孩很懂事,一点也不嫌弃干爹家的贫苦。常常帮他去放羊,帮姐姐打水,还帮卧床不起的干娘喂饭。老司头可高兴了,逢人便夸儿子的好处,惟恐天下不知道他有个新儿子似的。
冬天里,他们村上以后人家娶媳妇,我们下午放学刚好路过,顺便去看热闹。在围观的人群中,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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