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蓝,我少年的梦
山青青,树绿绿,水潺潺。这些都不是我少年的最爱。我偏爱蓝色。我喜欢头顶那片蓝天,喜欢林子里开着蓝色的花儿……以至,我少年的梦想里,因一件北京蓝衣服的愿望未得实现。足使我耿耿于怀,缺憾半生。那是上世纪七
山青青,树绿绿,水潺潺。这些都不是我少年的最爱。我偏爱蓝色。我喜欢头顶那片蓝天,喜欢林子里开着蓝色的花儿……以至,我少年的梦想里,因一件北京蓝衣服的愿望未得实现。足使我耿耿于怀,缺憾半生。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天蓝,山秀,水清。
父母生了我姐俩和两个弟弟四个孩子。家里日子过得艰难。那时姐姐十七岁,我十五岁。
初秋的一个下午。父亲顶着晃眼的西照日头,踩着咯咯愣愣砂石路从山外回来。
进了东屋门,父亲从腋下抽出个扁方的报纸包儿递给姐姐。没有话语。父亲总是这样,从没有嬉笑,不愿多说一句话。两个弟弟以为是啥好吃的东西,上手与姐姐抢。姐姐把纸包儿举过头顶,身子往外挪着。
“那包里不是好吃的,是包的蟆犼(老辈子吓唬孩子的一种怪物)皮!”
母亲瞪着眼睛咧着嘴哄唬年纪还小的俩弟弟。
弟弟听说蟆犼,吓得转头奔向母亲,大弟弟躲进母亲身后,小弟弟抱着母亲的腿喊“抱抱”。
我知道纸包儿里并不是啥吃的,也不是啥蟆犼皮。一定是花布之类的东西。我便跟在姐姐身后央求姐姐要看看。姐姐,眼睛朝我唲呴了一下,忙不迭的跑进西屋。随手上了门插儿。出于一个少女的好奇,我隔着门缝儿,借着窗户的光亮偷窥屋里的姐姐。姐姐,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
呀!我的心顿时一紧,一道鲜蓝映入我的眼帘。北京蓝!
我希望是我看走了眼。于是,我心里突突跳着,脸贴上门板,眼睛使劲的往里再瞅。
姐姐把那布料披在身上,对着墙上的陈年老挂镜左转右转的瞧着。那来回摇摆的布料拽动着我的心疼,那勾魂的蓝色打湿了我的眼睛。
是北京蓝!和东院儿小娟姑娘身上穿的一模一样。那是我做梦都想要的颜色。
夜深沉。天很高。暗蓝的空际星星遥遥的眨着眼睛。天咋不那么兰了呢?
我失眠了。第一次尝到了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的滋味儿。
在父亲的酣声和弟弟的呓语中我呆呆的望着天。常听老人们说,天知人意。人心里想啥天看的清清楚楚。
哦?是天知道我的心思了吧。这天,咋就呼啦亮了起来。暗蓝变得湛蓝,又变得浅蓝了。不!那不是天。分明是天上飘下来一方北京蓝!
你看,是朝我飘过来的。嘿嘿!就在我的头顶。我高兴地喊着:我的!我的!我伸直双臂去抓,却总也够不着。我跳起脚,眼看就要抓住了。可那方北京蓝却又向空中飘走了。我加快脚步挓挲开双臂拼命地跟在后面追,拼命地喊:别走!回来!
“二丫头,你咋啦?脚蹬手刨,还连哭带喊的。”
嗯?我睁开湿乎乎的眼睛。左右萨摩,哪里有那方北京蓝。却是母亲站在我头上在问我。
“嗯,没咋,做梦了。”
天已放亮了,空中仍旧一片暗蓝。我的心闷闷的。
母亲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做早饭了。
我揉揉眼睛,头昏昏沉沉且疼的厉害,身子、胳膊腿儿都是痛的。我咬着牙起身蹬上青布免裆裤子,披上姐姐褪下来宽大的灰布褂子,走出院子。来到小溪边透透空气,蹲在清澈潺潺的溪水边洗了脸,感到全身的疼痛去了很多。但仍旧酸软无力。
我趔趄着重新回到屋里,一头侧歪到叠起的被褥上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炕桌前父亲和姐姐、弟弟嚔噜哣喽的喝着玉米糊粥。可我身子软软的咋也起不动。
父亲和姐姐已经撂下饭碗出工去了。两个弟弟在院子里撵猪斗鸡地玩耍。待母亲伺候完猪鸡,进屋吃饭。见我的样子,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一脸惊恐。
“吆!咋这么烫啊!你这是咋的啦?”
顾不得吃饭,母亲把用凉水浸过拧干的手巾叠好敷在我的额头。
一股凉爽催我抬起眼皮,身子仍软绵绵的躺在那里。
母亲端了粥碗送到我嘴边,可我却啥也不想吃。
“你咋的啦,夜来隔后晌还好好地呐。是不是为给你姐姐买那块布没给你买,你着急啦?”
真是知女莫若母啊!其实,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所以,张口就戳到我的痛处。
“我爸也是,多扯一块不行?要么,就别扯那颜色的。让人家心怪难受的!”我眼含泪水对母亲道出了实情。
“唉!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姐姐下个月要订婚了。连件囫囵衣服都没有,你爸爸才一使劲给她扯了这块布料。咱们这山里的日子不就是缺钱么?”
母亲重新给我换了凉水浸过的手巾,把粥碗也再次端到我的面前。
“压硬着吃点吧,快好喽!好喽,等有了钱我也给你扯一块。”
听了母亲的话,我隐隐作痛的心燃起了一丝希望。
两天后。我身上轻松如初。心里却总盼着家里快点有钱。
盼呀!盼呀。我也成了大姑娘。我也要出嫁了。可父亲没有给我扯来北京蓝。我有了孩子。我偎依在丈夫的怀里,和丈夫说起了我少女时的心结。
“现在谁还穿那玩意,女人更应穿些时尚的花色,哪还有人穿大青大蓝?”
于是,丈夫带我去了服装商场。任我去选。我几乎跑遍了所有的服装布匹商店,却不见那纯正的北京蓝。
呵呵,少小梦已逝,老来心愿迟。前些天,我真的看见了一件连衣裙。是北京蓝!我欣喜若狂。
我不惜昂贵的价格,也不还价买下了它。我穿在身上,对着穿衣镜左摆右摆,称心合体。吆!是不是太艳啦!与我这把年纪还适合吗?我还是脱下来,展平,挂上衣架。
夏日炎炎,山青水秀。
我和身上那件北京蓝在一片绿色中格外扎眼。
姐姐老啦。她微微佝偻着身子,手捻着我的裙子,笑开脸上的皱着道:“妹子穿了这颜色显得还是那么年轻活力。我年轻时也有这样颜色的一件上衣。这叫北京蓝!”
是呀!北京蓝。我少年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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