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妈
“呦,我的娃来了。快坐下。”“呦,她哥哥,这么忙还来看我。我这死不了的!你看,我说让我死了去,但他们几个死娃子弄上给我看,让我活成这个样子,连床都下不了,你说,她哥哥,死也死不了,我咋弄啊!”“来了饭
“呦,我的娃来了。快坐下。”“呦,她哥哥,这么忙还来看我。我这死不了的!你看,我说让我死了去,但他们几个死娃子弄上给我看,让我活成这个样子,连床都下不了,你说,她哥哥,死也死不了,我咋弄啊!”“来了饭也不吃就走,这咋行。是喽,我是没有办法给你做饭了,叫他们做了吃。你这么远地还来看我。”容不得我说啥,二妈拉着我的手,几乎每句话里都带着一两个象声词,像唱出来似的。虽然因为糖尿病晚期形成脑血栓留下了半身不遂症状,脸色有些浮肿苍白,二妈还是挣扎着从枕头上抬起头来,一只手扶着床坐了起来。是的,今年五一后得知二妈病危的时候去看时,她还在医院的危重病房里躺着,认人都不清楚。谁都说二妈这回不行了。真没有想到她又找到了回家的路,回来了。而且,相较十一我去看的时候,又好了许多。这都是她的几个“死娃子”子女我的堂兄弟姐妹的功劳,是他们想尽办法,诊疗伺候,才有了二妈的现在。要说这人,命真是主宰。我的母亲平时身体那么好,又经常劳动锻炼,说不行就不行了;二妈从我知事的时候就整天病病歪歪,却显示出极强的生命力。唉,这人跟人就是不能比。听到二妈“歌唱”般说话的时候,二叔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看着二妈挽留人吃饭,一言不发。其实二叔见到我来也特别高兴的,只是极少在脸上流露出来。十一我去的时候,他们还住在小平房里。他知道我来了连忙起床,提着堂弟主编的一套书跑过来,打断正和二妈攀谈的说话,向我热情介绍起来。一会赶过来的堂兄对他父亲的这一套当然不屑一顾,乘二叔不注意向我使眼色,意思是不要听他的那些。堂兄不服气,父母总是看着老二顺眼,而不把他们看在眼里。就在这回出去吃饭的路上,堂兄还向我发牢骚:把咱家的人都不当人,我的老子妈!你嫂子伺候了那么些日子,没有得到一句好。我就连忙劝慰:“老人心里是有数的,只不过不说罢了。我都听说了,嫂子、你都很尽心的。尽力了,用心了,付出了,做到儿子应当做的了,就心安理得。别的就不计较了。你是大哥呢,何必这样想。老二付出多些,让老人脸上光彩些,有些值得二叔炫耀的东西,满足一下老人的心理,别多想啊。”二妈子女七个,二堂弟最出息,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诗文在当地有名,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二叔以子女的荣誉为荣耀,无可厚非。但二叔的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不管家里家外,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嘴里炫耀着一个,就有了冷落其他人的意味。发酵时间长了的东西,怎么也会出来酸味的。
二叔从小就到外边当干部了。当过公社书记,林场场长,从我知道的时候就不在家,每次看到他回来,我都要围上去看看,回家还要告诉父亲母亲,说看见二姥(乡下的称呼)回来了。二叔的父亲是我的大爷,父亲在家务农,是大爷的亲侄儿,平时照顾大爷二妈家生活生产、处置他们家务纠纷的事情自然就在父亲头上。春种秋收,灌水犁地,二妈就会打发堂妹堂弟来喊一声;二妈和大爷大奶奶的关系并不好,吵吵嚷嚷的事经常发生,大爷大奶奶和二妈有了冲突,也总有堂弟堂妹来找父亲出面调停。好在大爷以及被大爷喊成“母老虎”二妈都能给父亲面子。直到1980年代前,农村都还处于极度穷困中,吃饭花钱都特别成问题。二叔是挣工资的,零钱不是问题,二妈和大爷大奶奶的矛盾也大多都是关于吃的。或者二妈出工回来凉锅冷灶,或者大爷大奶奶把几个馒头给姑娘了,或者二妈做好了吃的藏起来了。我记得有一个秋未的傍晚,大爷站在自家屋顶上提着拐杖指天划地地骂大奶奶,骂二妈,还说要让父亲为他把大奶奶活埋了。每回拿上些吃的给大爷送去,要看二妈在不在,看她不注意了才快快地溜进去,放下就走。记忆里的二妈并不怎么干农活,她总是在自己的坐北朝南的厢房里炕上躺着,呻吟着,在我幼小的心里,二妈就是病人的化身,几乎没有见她好过。二妈对我,对我们家的孩子们有一种天生亲近感。每次见到我,总要悄悄地把我叫进去,给上一个馒头,再三嘱咐我不要让人看见,包括他的孩子们。等到后来进城了,我探家路过县城,也总是在二妈家中转,她总是热心地招呼着,没见到过一次厌烦。
二叔是有名的“革命”人,工作就是工作,家务就是家务。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一心想着革命工作,从来不以权谋私,也不为自己人办私事,也不为别人办超出原则的事。“不办事”,本来是一个老共产党员贩原则性,却成了社会不能容的缺点,当然家人也跟着吃了亏,二叔的名声,也就出在这里了。二叔家七个子女中,除了大堂姐有政策照顾招工之外,堂兄堂弟二个经过自己努力成为公务员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捧上铁饭碗,这在他们那批改革开放初期还在台上的科级干部中,是极少数。二堂弟考上大学后,二妈到是按政策带着堂妹以下的三个孩子进城了,实现也走出土坷垃地的愿望。在二叔年轻时代,他一心扑在工作上,一心想着做好自己的工作,虽然工作地点离家不远,但一个月也回不了一趟家。所以,二妈一个人拉扯七个孩子,一个人守着二位认识不一样的老人,一个人白天晚上守着一个空洞的大土房子,除了带孩子之外没有几个可以说话的人,也是一种极为残酷的煎熬。二叔退休后,两位老人才过上了琴瑟相偕的日子。其实对于二妈,生活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除了不用再等着二叔吃饭外,还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一辈子都没有说过什么,还说什么呢!二叔到是过上了闲散的回忆历史收集族谱的生活,悠哉游哉。在这之前,大奶奶大爷先后去世。大奶奶去世时二叔出差了还是因为工作忙没有回家,是父亲代为送葬的。剩下大爷独自活着的时候,和二妈的生活更是难以和谐。大爷身体一天天不行了,需要人的照料,但二妈做为一直关系不融洽儿媳妇,能给一碗饭就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母亲生前给我说,大爷的老年可怜呢,饿了就跑过来站在水渠边上喊母亲的名字,要吃的。母亲就赶忙给做上,或者给上些馍馍。做这些,还怕让二妈知道。记得有一年我春节回去看大爷,他住在那个高大的堂屋的小隔断里,房子里黑觑觑的,没有一点温度。半天才循声看到躺在坑上的大爷。听说,晚上煨炕什么的,是住在一河之隔的二叔的小妹妹、二妈的大兄弟媳妇、我的小姑妈。大爷以83岁高龄离世,再一次印证着一些生命的倔强。
二妈的糖尿病有些年月了,进入晚期也有几年了。但她还能活着,而且这次在没有人说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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